有志者之歌
——记朗确的文学路
2023年09月14日 09:43:35 来源: 西双版纳新闻网□ 门图
如果不是零距离聆听他娓娓道来,几十年如一日坚持自己的兴趣爱好,持之以恒地进行文学创作的经历;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他书柜里一本本荣誉证书和形状各异、大小不一的奖杯奖状,你很难相信,一个只有高小学历的哈尼人,从1972年在《云南日报》发表第一篇散文《茶山新曲》以来,创作的激情如同开启闸门的洪水般喷涌而出。他半个多世记从未停止过创作,不断有诗歌、散文、小说、民间文学作品在《西双版纳报》《滇池》《边疆文学》《大西南文学》《民族文学》等报刊上发表,不仅荣获云南省首届文学艺术奖,还曾两度摘取中国少数民族文学最高奖——骏马奖!
他就是被文学界公认的叩开哈尼族书面文学大门的我州著名作家朗确。
依稀记得,1982年暑假的一天下午,我随父亲去勐海县委食堂打饭。打好饭准备回家时,看到食堂靠近门口右边一张饭桌边,有三个中年男子正边吃饭边说话,其中一个身材适中、脸色白净、留一头短发的男子先主动与我父亲打招呼,接着用哈尼语问我是不是阿图,是放假回来了吗?父亲告诉我,他叫朗确,也在县委工作。那时,朗确已是西双版纳州文学界颇有名望的公众人物,自然也是我这个文学青年心目中羨慕和崇拜的对象,他在很多报刊上发表过作品,在当地已然是远近闻名的“作家”。在当时的西双版纳文学创作群中,我最欣赏和羨慕的就是朗确,之前就想向他请教文学创作的技巧和经验。只因当时我在偏远山乡工作,又无熟人引荐,一直未能如愿。那次在食堂与朗确不期而遇,实在是意料之外的惊喜。我赶紧走上前几步,伸出右手与之相握。接着,坐到他旁边,边吃边聊。那次,我们聊了很久,直到食堂快要关门,才相互道别。
后来,我从乡下调到县城,暂住在父亲家。恰巧,朗确与父亲同住一幢平房,这让我有更多机会了解他的身世以及成长经历。而随着对朗确的深入了解,我对他也更加敬重。
朗确是哈尼族,1946年出生于南糯山,10岁开始在南糯山小学读书。朗确非常珍惜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他天资聪明,勤奋好学,富于想象。五年级时,他写过一篇作文,题目叫《我坐飞机回南糯山》。文中,朗确假想成自己完成学业,外出工作。几年后,他想回家探亲。回家要有交通工具,哪种交通工具更快更舒服呢?他去飞机场观察飞机的样子,又去飞机制造厂设计制造了一架小型飞机。然后,亲自驾驶飞机回到南糯山。飞机降落在南糯山顶,吸引了很多村民前来围观。据说,当时,时任中央党校副校长的孙定国来南糯山调研时,无意中看到了这篇作文。孙副校长觉得这篇作文构思新颖,层次清楚,用词准确,当即给予充分肯定,夸朗确聪明过人,将来必有出息!
高小毕业后,朗确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勐海县一中。面对新学校、新环境、新老师,朗确决心努力学习,将来好好回报社会。可惜命运捉弄人。因为他家姊妹多、劳力少、生活困难,无力承担每月5元钱的学费和生活费,父母忍痛把他叫回家,劳动挣工分,帮父母分忧。
虽然只读了两个月的初中就辍学了,但朗确读书求学的渴望从未熄灭。回乡务农期间,他经常利用夜间休息时间,去学校或大队阅览室翻阅报刊。白天去山上放牛或劳动时,也是书不离身。因为把心思都用在看书上,他放的牛钻进合作社的地里糟蹋庄稼也浑然不知。即使是走路他也舍不得合起书本。有一次,他背着柴,一边走路回家一边看书,走着走着就走岔了道,把柴背到别人家的院子里了。
一次,朗确在南糯山小学偶然见到一本名叫《流沙河之歌》的书,是一部叙事长诗,作者是勐海傣族章哈(歌手)康朗英。因为是勐海人写的,写的又是勐海流沙河的事,朗确感到很亲切,他如获至宝,爱不释手,认认真真、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看着看着,他心里突然生出一个想法:既然有傣族作者写的书,那么,会不会有哈尼人写的书呢?
这个问题一直存在朗确心里,让他食不甘、觉无眠。他决定到县城新华书店看看有没有哈尼人写的书。七月的一天,他叔叔正好要去勐海办事,那天还下着雨,他找出家里唯一的一把雨伞,坐着叔叔的马车来到勐海新华书店。结果,他找遍新华书店每个角落都没有找到一本哈尼人写的书,后来又问了所有熟悉的人,也没找到。想要的书没找到,还不慎把家里唯一的伞弄丢,朗确很失落。
那之后,朗确就立志:既然没有哈尼人写的书,那就自己写。他模仿《流沙河之歌》《傣家人之歌》,一鼓作气,洋洋洒洒写了一篇三四百行的诗歌《爱尼人之歌》。然后,郑重其事地投到了《西双版纳报》。他盼星星、盼月亮,盯着《西双版纳报》看,希望报纸能刊登他写的诗歌。
一个星期过去了,没见到他的诗歌;一个月过去了,他的诗歌还是没有被发表。朗确没有气绥,继续写。终于,1964年,他釆写的一篇新闻稿《雨夜送病人》刊登在《西双版纳报》上。付出有了回报,劳动有了收获。他看到了希望,甚至看到了成功,就写得更来劲、更勤了。新闻、诗歌、民间故事、散文、小说,他样样都写。功夫不负有心人。先是诗歌《九大精神传边疆》在《西双版纳报》上发表,散文《茶山新曲》上了《云南日报》,小说《红艳艳的樱桃》也与读者见面。
朗确的作品越来越多,名气也越来越大了。他受到了上级部门的重视,从布朗山粮管所调到县委宣传部。单位换了,环境变了,他对文学创作的热情不减。1981年7月,他在《版纳》杂志创刊号上刊发了短篇小说《歌手的妻子》,引起州、省文学界重视。时任《民族文学》编委的彭荆风,把《歌手的妻子》推荐到《民族文学》上发表。至此,朗确的名字被文学界越来越多的人知晓。他不负众望,靠着勤奋和持之以恒的坚持,创作了大量优秀作品。他的名字和作品不断在州级、省级和国家级刊物出现,散文《茶山新曲》先后获得云南省文学艺术奖和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奖,《阿波搓当的遗嘱》获《云南日报》绿叶征文奖、边疆文学奖,短篇小说集《山里女人》获得第七届少数民族文学骏马奖。
有志者,事竟成。朗确的坚持不懈和辛勤耕作,让他收获满满。原云南省作协副主席、著名作家张永权说:“在哈尼族作家群出现前,是朗确用他的志气和辛劳的创作,为这个民族作家的诞生,奏响了希望的序曲。他发表的第一首诗和第一篇小说,都具有填补空白的意义,他因此被文学评论家誉为哈尼族当代文学的叩门人。”
朗确,是文学爱好者和后辈学习的榜样。我相信,只要我们坚持梦想,勇毅前行,总有一天会抵达成功的彼岸,迎来春暖花开的一天。